12月16日，美國戰爭部（即美國國防部）網站發布消息稱，“第19屆美中防務政策協調年度會談”在華盛頓舉行，美方支持與中國人民解放軍開展更廣泛的雙邊軍事溝通。這一消息展現了中美兩國軍事溝通機制的戰略價值，讓外界看到了中美關系在起伏中蘊含的韌性，同時也提醒各方需以理性態度看待合作前景。

中美關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系之一，中美兩軍是對話還是對抗，事關兩國國家利益、人民福祉以及國際局勢變化。2005年以來，中美兩軍圍繞管控分歧、維護戰略穩定多次舉行國防部工作會晤，有關機制已成為雙方有效溝通的重要渠道，為穩定中美關系發揮重要作用。近年來，隨著國際形勢的快速變化，中美軍事領域的潛在風險點日漸增多，無論是涉及臺灣問題的爭論、南海問題上的分歧，或者是在網絡、太空等新興領域的競爭，都需要兩軍之間保持暢通的溝通渠道，及時澄清雙方意圖、劃定各自紅線。中美在軍事層面保持常態化機制化的溝通，有助于減少因模糊表態引發的戰略誤判，為中美關系設置“防火墻”。

美方通過公布“美中防務政策協調年度會談”這一消息所釋放的信號，可被視為其新版國家安全戰略的鮮明體現。可以說，美方正在試圖構建有效的“競爭護欄”。美國代表、國防部副助理部長史密斯強調，美方支持與中國人民解放軍開展“更廣泛的軍事（層面）溝通”，支持“戰略穩定以及更廣泛的危機化解和去沖突化”。史密斯還稱，兩軍溝通渠道強化了白宮為“實現美中和平穩定與（建設）相互尊重的關系”所做的努力。這一系列表態說明，美方可能感知到，當前中美兩軍的力量對比態勢已經發生變化，戰略及戰術層面誤判風險增多，因此選擇放棄此前的對抗性姿態，試圖通過制度化溝通降低沖突概率、穩定雙方關系。

另外，史密斯還表示，美方在印太地區的利益雖然重大，但“合理且范圍有限”。這一表態可能反映出美國對華戰略正在向“競爭但克制”轉變：一方面，美國政府的對華政策可能向“在競爭中管控分歧”方向靠攏；另一方面，美軍也不太會大幅調整其在亞太方向的軍事部署，甚至可能繼續鞏固其區域的戰略戰術布局。考慮到美國在臺灣問題等事關區域和平穩定關鍵議題上慣用“戰略模糊”策略，美方這一表態實際上依然沒有直接回應中國的紅線。

誠然，美方公布的消息確實反映了中美兩軍溝通和合作機制的恢復所帶來的積極因素，但需要注意的是，因兩國關系波動而受損的中美戰略互信，很難在短時間內通過幾次對話快速恢復，中美雙方進一步加強溝通、增進互信的障礙依然存在。例如，對過去十多次中美國防部工作會晤進行梳理后可以發現，中方在臺灣問題上的立場始終鮮明，但美方在臺灣問題上的“模糊”操作也沒有變化。關于中國“紅線”的戰略分歧，已成為中美增進互信的主要障礙。只有美方在該問題上校正對華戰略認知、與中方相向而行，才有可能使中美兩軍溝通更加順暢、關系更加可控，讓中美兩軍合作向更深層次延伸。

總而言之，中美兩軍保持溝通，是中美關系企穩向好的重要信號。美方此次主動釋放一些積極信號，我們可以抓住這個機會擴大合作共識，但也要對潛在風險保持足夠警惕。例如，美國目前政治極化現象日趨嚴重，軍工復合體動作頻頻，這種復雜的國內政治生態可能隨時逆轉對華溝通積極態勢。另外，美國政府過去也不乏“以溝通掩蓋挑釁”的做法。從這個角度看，我們有必要樹立“審慎樂觀、底線思維”的理性預期：溝通機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管控風險，但不是什么和平保證。說到底，大國關系的穩定，相當程度上在于綜合實力的均衡。發展軍事力量的戰略支撐作用，在維護國家利益的斗爭中一刻也不能放松。（作者是國家安全戰略研究學者）